西林叉車之——西林雜談《清 涼 寺 鐘 聲》
作者:西林叉車 時間:【 2019-12-31】 文章來源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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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年間,名導演謝晉有部電影, 叫《清涼寺鐘聲》,說的是五臺山的 清涼寺,且跟日本和尚有關,闡述什 么中日友好的老生常談。
五臺山的清涼寺我沒有去過,寧 海一市的清涼寺倒去過,居然也跟日 本有關。
在 一 市 鎮西劉 村 , 車 子 拐 彎 “游”上山坡。為什么叫“游”呢?寧 海 話 的 “ 游 ”, 意 思 不 是 游 泳 的 “游”,而是慢慢挪動像蝸牛。蝸牛寧 海話叫“田游螺”,這個“游”就是此 意。因為此路極陡,車子是慢慢“游” 上去的。正提心吊膽間,車子“游”到 了山頂,卻是一處平曠地,有李白詩 “龍樓鳳闕不肯住,飛騰直欲天臺 去”的意境。俯瞰旗門港,一丘一丘的 養殖塘,在陽光下像鏡子一樣閃閃發 光,煞是好看。一市鎮,由于位置靠 南,原本一直是寧海的“下只角”,經 濟不甚發達,近年間,靠著海水養殖, 一市人的腰身也鼓了,喉嚨也胖了。
“原本我們清涼寺,在旗門港有 50 畝養殖塘。”說話的人腰身鼓鼓, 喉嚨很胖,是清涼寺的法師,名觀善,44 歲,壯實和善。現在的清涼寺是康 熙十七年重修的,其最早的歷史,可 上溯到北宋年間,為天臺國清寺的分 寺,鼎盛時,寺里和尚有 100 多個。
我一直覺得,由于背山面海,寧 海的地域文化可分兩部分:山區比較 本份節儉,卻也保守;海邊則豪放開 拓,卻尚奢侈。一市則是山、海的結合 體,既有山里人的勤勞本份,又有“海 邊人”的敢闖敢干。那么清涼寺和山、 海又有怎樣的關聯呢?
觀善帶我們來到一尊石碑前,碑 名《清涼講院碑記》,字跡已模糊,但 尚可辨,述其寺因“旗門水洋于前,狀 元峰峙于后,時多白云,紫氣交相擁 護,古稱清涼……”你看,這里地理上 就是一處山、海的紐結體。碑文記載 前代僧人開寺的過程很是艱辛:“徙 居于斯,伐木開道,櫛風沐雨,費盡心 力……” 很顯山里人的吃苦耐勞;又 記大殿修成后的宏大氣魄:“鼎新大 殿,裝塑金身,巍峨輪奐,亦已盡美 矣!”這里,是不是又顯海邊人的豪 邁?可見原來的清涼寺,歷史既稱悠 久,規模也很奢華。直至現在,還留下兩進古老建筑,門廳為歇山式,梁柱 間的雀替木雕雍容大氣,而走廊上格 子窗的刀法又顯精巧。全國叫清涼寺 的不少,但數五臺山清涼寺名氣最 大,日本人很是羨慕,就按它的比例 尺寸,在京都仿造了一座,其中的釋 迦牟尼像,你猜是誰塑的?張姓寧海 人!哈,這清涼寺,跟寧海還頗有瓜 葛。
我對日本人素無好感,其對中國 人的暴行堪稱喪盡天良,但日本人也 有突出的優點:羨慕優秀,善于學習! 其副產品就是:看見人家好的東西, 就惦記著,總想搬到自己家里去,如 五臺山清涼寺。惦記其實是一種景 仰,但強行搬人家的東西,就要發動 侵略戰爭了,優點就走向了反面,也 給整個民族帶來了災難:原子彈自發 明以來,總共扔了兩顆,被小小的日本全部吃下了!這就是報應。
一市清涼寺跟日本的關系尚多。 北宋年間,寧海出了第一個進士:一 市東岙的周弁。那時候的東岙,是中 國商船赴日本的大港,檣帆林立,客 貨兩旺。周弁出身航海世家,他的爺 爺、爸爸都遠航日本,爺爺還娶了個 日本妻子,爸爸則客死日本,爸爸死 后 3 個月,周弁才來到人世,應該是 個遺腹子。周弁有 7 個兒子,其中有 6 個考中進士,連同周弁,號稱“父子七 進士”,這是公元 1061 年的事。至于 為何周弁一門文脈興隆呢?民間傳 說:赴京趕考前一天,周弁一家曾來 清涼寺祭拜,祈求佛祖保佑!此說代 代相傳,南宋的葉夢鼎,因仰慕周弁, 也于狀元峰下結廬苦讀,后來考取太 學生第一名,官至右丞相?,F在,狀元 峰下,清涼寺旁,尚有葉夢鼎讀書處遺址。不過寧海歷史上,其實沒有一 個人考取過狀元,葉夢鼎只是“相當 于狀元”。狀元峰,不過是寧海人考取 功名的精神寄托! 這種精神寄托還一直延續到當 代。
西劉村民告訴我:每年中考、高考 前,有許多家長陪著孩子來到清涼 寺,像當年的周弁、葉夢鼎一樣,祈求 佛祖保佑、金榜題名!中國人對于宗 教的態度,總的來說,是少信仰而多 實用,功利的目的性太強。世界三大 宗教,傳入中國之后,都來了一番改 頭換面,最明顯的改變就是:供品重 物質而少精神,西方的教堂彈鋼琴、 唱贊美詩,而中國寺院則什么豆腐香 干、全雞全鴨都上桌了——他們以 為:神靈與他們是一樣的,都取實用 主義。 每年中考、高考前,不但有一市、 寧海的考生和家長趕到清涼寺拜佛, 連遠在三門、臨海、椒江等地也有人 慕名而來。因為一市地近臺州,清涼 寺東側,就有一條卵石鋪砌的古道, 直通三門縣。古道大體保存完好,偶 有卵石脫落,像啃過的苞蘆棰,卻更顯滄桑感。兩旁是密匝匝的楊梅樹 林,遮天蔽日的,陽光只從樹縫中漏 下一點、兩點光斑。近年來,一市公路 打通了隧道,鐵路通到了家門口,交 通大翻身,古道也漸漸沉寂下來,幸 有翻山越嶺的驢友走過,才給冷清的 古道帶來一撥又一撥紅男綠女。人是 奇怪的動物,沒有汽車、火車吭哧吭 哧走山路時,想的是交通發達帶來的 爽快,待真的公路、鐵路抬腿就到,偏 又時興出一身臭汗,爬山走古道,折 騰哩!
從古道上登高遠望,一市的空闊 寫在旗門港上,有一種曹操 《觀滄 ?!返暮狼?;一市的玲瓏刻在村舍里, 白墻黛瓦,石板明堂,如古箏彈奏《小 橋流水》。旗門港正在大開發,一直延 伸到蛇蟠洋,都是填海造陸,船運車 載,忙啊忙;東岙老街則如褪色的老 照片,寂寞、落魄,不見炊煙裊裊,不 見人來人往,閑啊閑。到底要喧鬧嘈 雜的大工地,還是要冷清怡靜的舊生 活?這不僅是一市人面臨的問題,也 是當下中國人普遍而艱難的抉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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